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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零四章 金木合月

徐光启是个妙人,他是学生时代的楚清最佩服的文科、理科都非常均衡的学者。

有时候楚清会想,要是能跟徐光启做同学,应该能成为学习搭档,会对学习不再有枯燥、寂寞之感。

在楚清看来,这个人对实用科学的研究、应用,乃至推广的贡献无人可比,在数学、农学、政治、军事等等领域都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。

单是翻译《几何原本》这件事,就让楚清为之着迷。

要知道,“平行线”、“三角形”、“对角”、“直角”、“锐角”、“钝角”、“相似”等等中文的名词术语,都是经过他呕心沥血的反复推敲而确定下来的。

当然,现在的楚清,剽窃的不是他的数学著作,而是《除蝗疏》。

楚清的工作笔记里提到自己对干旱有可能引发蝗灾的担忧,也提到应该告诉她能告诉的人,比方户籍所在地区的“老领导”。

“老领导?”皇帝对这个词,有些失笑:“宋廷山?徐光泽?哪里老了?都是正当年嘛!那到底告诉他们没有?”

在等待几位臣工的时间里,皇帝翻阅第二封信。

这封信字数少,不是楚清的工作笔记。

信上的内容却不可忽视:

一、楚清建议并鼓励当地农户养殖鸡鸭,以备蝗灾时灭蝗;

二、鸡鸭可放牧于田垄,既能除蝗,也能灭其它虫害;

三、当地官员假借楚清的名义下令百姓养殖,并明令数目,百姓生怨;

四、当地官员希望楚清能在他们指定的地域批准种植棉花;

五、楚清因怕逾越职权范围,对于各地官员的灾害提醒畏首畏尾。

“逾越?谁说她只能管棉花?农官,对农事进行提醒,谁敢说她逾越?!”皇帝有些气愤,这明显是地方官员有什么行动了。

看到第三条,皇帝不难想到楚清的处境。

这封信最后有行字:“请归还第一封信,以免被察觉。”

还真是偷人家的东西。

皇帝把两封信都详细看完时,几位大臣也到齐了。

“臣……”

“都坐!”皇帝直接打断大臣们的见礼,并赐了座。

几位臣子立马绷起全部神经。

虽然赐座,表达了圣上的宽和,但不让行礼,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!

“许卿,去年十二月初一,可有下雪?”皇帝上来就问太史令。

太史令有片刻的愣怔,去年十二月?我上哪儿记得?

太史令看向太史丞,心说你赶紧的!

太史丞想了想,也不确定记忆的准确性,从袖兜里掏出个小本本:“回皇上,去年十二月初一京都未有降雪。”

许太史令马上接口:“是,皇上,去年春节前倒是下了一次。”

皇帝不动声色地瞄了眼《二十四节气农谚歌》,又问:“去年十二月初一,哪些地方下雪了?”

许太史令有点想骂人,这话要不是皇帝问的,他真就骂人了。大宣那么大,谁tm知道好几个月前的初一哪个地方下雪?!

不得不又看向太史丞……手里的小本本。

太史丞是个妥帖人,随身带着小本本,真是个好帮手!

太史丞傅大人马上翻小本本:“皇上,京都初一没有下雪,但是左近的陕会府和酉州府都有降雪,据说雪势并不大;

若说雪势大,去年十二月吉州中南部、吉顺府、义斌府和新伦州中部这几个地方都有两次降雪,最大的一次均在在十二月初一。”

各地降雨、降雪都会向京都报备,太史局均有汇总。

太史令后背都冒汗了,他悄悄动了动肩膀,把贴在后背上的里衣抖开,幸好官袍够宽大,不然这姿势太不雅了,殿前失仪哪!

倒不是他尸位素餐,也不是他酒囊饭袋。

而是他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更铸浑天仪上,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太史丞了。

皇帝搓了搓额头,他也是叫错人了,只想着把管气象的人找来,直接叫太史丞就得了,叫太史令来这儿干嘛!

翰林天文院的天文官也上前来,开始汇报去年一整年的天象变化。

但是皇帝的重点不在天象的成因,他直接再问从正月到四月各地的天气,尤其要去年腊月初一下过雪的地区的。

除了酉州府,这些地区楚清都去过。

一番查问,皇帝知道楚清在这些月份上打叉叉是什么意思了——凡是坏的预测,全对上了!

十二月:初一东风六畜灾,倘逢大雪旱年来——去年这时候下雪;

正月:岁朝蒙黑四边天,大雪纷纷是旱年——正月初一夜里下雪;

二月:惊蛰闻雷米似泥,春风有雨病人稀——惊蛰这天,无雷也无雨;

三月:风雨相逢初一头,沿村瘟疫万民忧,清明风若从南起,预报丰年大有收——三月全月无雨,清明也无南风;

四月:雷鸣甲子庚辰日,定主蝗虫损稻禾——春雷如果响在甲子日或者庚辰日,肯定这一年会起蝗灾庄稼受到损失,这点不能确定,但是至少楚清那里在这两日中打过雷。

太史令卓琢磨了一下这几个月份的天象,开口道:“皇上,半月前,金星、木星与太阴星连成一线;下一次连成一线将在半月后。”

太阴星就是月亮,这三颗星连成一线,被称作“双星伴月”,或“金木合月”。

“主什么?”皇帝发问。

其实,作为帝王,天文、历法都是他少年时期必学科目,他知道“双星伴月”,但还是希望太史令能说点别的。

“主……大旱!”太史令说道,然后把另一句话狠狠咽了下去:“月与岁星同光,即有饥亡。”

“月与岁星同光,即有饥亡。”皇帝把这句话说了出来。

站在一旁等着帝王指令的户部尚书刘聚,这会儿终于也明白了为什么叫自己来听他们讨论天象。

这不是讨论天象,而是在讨论旱情啊!

刘聚开始在心里拨算盘,今年,各地均报了旱情,但是尚未成灾,奏报中只说缺水,农田难以灌溉。

当然,各地官员这种奏报,在刘聚看来,是在做铺垫、打埋伏。

每年各地均有旱情、水患,只是程度不同。

现在,北方春播刚开始不久,及早报上来,只提旱情不提灾,那就是为秋后税收减少做铺垫:不是我政绩不好,是老天不给力。

若是旱情演变成灾情,正好,给向朝廷要赈灾款埋伏笔。

至于“月与岁星同光,即有饥亡”,刘聚在心里摇了摇头,都“主大旱”了,能没“饥亡”嘛!

皇帝这是准备让我掏钱呗?哼,没有!

一天天的,从上到下,见了我就像见到欠他们债的,见面第一句:“吃了嘛?”第二句:“拿钱!”

要是碰上关系不好的,只有第二句。

你们都以为你们见我如见债务人?呸!

我见你们都如见鬼,讨债鬼!

包括前边坐着那位,我是替你管钱包哪!你能不能把态度摆正?自己往里装多少不知道啊?

装一个子儿就吵着要十个,我能给你变出来是咋地?!

*注:岁星,即木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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